笑谈荆州尘封往事的人

 
作者  收藏   举报   发布时间:  2024-03-18 15:24
张 俊
 
前几天,陈礼荣先生托人捎来他的新著《荆州掌故》。还没翻开,就猜想扉页上的题签肯是:张俊同志惠存一类的话。此前,他送我的《人文荆州》《张居正——大明首辅的生前身后》都是这样写的,翻开一看,果然是昨日“翻板”。在一个流行先生、女士称呼的年代,仍固执地称我“同志”的唯有礼荣先生一人。这样写也蛮好,“同志,志同道合者也”,看着挺亲切的。
 
1陈礼荣新著《荆州掌故》
陈礼荣新著《荆州掌故》
 
初识礼荣先生大约是在1989年,那一年,市里在沙市江津湖沿岸建十大雕塑,我的朋友刘炳南从省城请来项金国、傅中望、陈育村、罗世平四位大家,在一间大仓库里做泥稿,时任《沙市日报》记者的礼荣先生闻讯赶来采访。我那天恰好在那里玩,那天天气很热,库房里通风不好,看着大个子的礼荣先生在泥稿间穿来穿去,拿一个采访本边问边记,面颊上汗流不止,就感到这是一个十分敬业的人。
 
上世纪90年代初期,我在市建委办公室工作,留心城市建设动态的礼荣先生常来找我了解建设情况,一来二往我俩便成了好友。2004年,他出了第一本集子《人文荆州》,那是一本容量不大的小册子。后来他送我一本很厚的同名打印稿本,并在扉页上写了一大段话:“题《人文荆州》述怀:砚田笔耕劳作累,情系故园觅沧桑。薪烬方识爝火贵,书荒始觉翰墨香。世途多舛畏名利,蜗居无华度炎凉。自结韦编成乐事,孤本存世亦怡然。予自编报纸副刊凡二十年,迄今略有所成,无意流播应市,乃亲手装订此册以酬挚友张俊先生。甲申年端午陈礼荣谨呈。”我还记得当时接过这一“孤本”,就感到手中物沉甸甸的,因为这里容纳着礼荣先生的深厚友情。
 
礼荣先生对荆州名城保护工作十分热心,在宣传名城方面给予我们市建委(市名城办)不少的支持。记得在2000年,第一次开《荆州历史文化名城保护规划》评审会时,他是唯一参会并作全程报道的记者;同年,我随礼荣先生去上海见著名学者王元化先生,请他为“荆州历史文化名城保护委员会办公室”题写牌名,王老满足了我们的愿望。若非礼荣先生与王老交情深厚,这事是根本办不成的;2012年,市名城办在日报上开了“纪念荆州名城命名20周年”专栏。当时,由我撰稿,他负责编辑,他将每一篇文章的标题套红,还专门设计了一个图标,起到了很好的宣传效果;2005年,市名城办主持张居正墓园建设,园中的两块碑文就是请礼荣先生撰写的,墓园名也是托他请王元化先生题写的。此外,我在出版《荆州古城的背影》一书时,也是他请王元化先生题写的书名,等等。在每件事的办理中,我都感到了他的热情与友善,还有他的丰富学识与写作实力。
 
2001年,本文作者为陈礼荣在八岭山留影
2001年,本文作者为陈礼荣在八岭山留影
 
礼荣先生是共和国的同龄人,今年75岁,腰背有点驼了,眉发也稀疏了许多,见人总是一脸和善的笑意。在我的记忆里,当年的他可是一个身材高大,血性十足,甚至是有点脾气的人。2001年,我与礼荣先生陪同华东师大教授胡晓明夫妇去看八岭山。在那里,我们发现山脚下被挖出一个巨大的天坑,有卡车在坑底拖土。胡教授说:八岭山是被写入《二十四史》的,当时我们就觉得再这么挖下去,这座名山说不定那天就会崩塌。礼荣先生对此很是愤怒,他当时是《楚天都市报》的特约记者,回来后就写了篇反映问题的报道。稿子见报后,引起省、市建设与文化部门的重视,省里派来了调查组,时任省委书记俞正声还专门在调查报告上做出了批示,最终制止了这起违法乱挖行为,保护了永载史册的八岭山。
 
礼荣先生是“老三届”知青,招工回城后当过汽车修理工。动荡的岁月耽误了他求学,但他却从未放弃过自修。他是边做工、边上电大、边写作,后来以才华考入《沙市市日报》当记者的。在改革开放初期,他写的一本小册子就被省人民出版社看中出版。几十年来,他写过无数的新闻报道、人物专访、乡情文章等,在挖掘荆州历史文化,宣传荆州历史文化名城方面,做出了骄人的成绩。如今在荆州文化界,少有人不知“陈礼荣”这三个字的。
 
在我的印象中,他是从2000年之后才开始偏重地方文史研究与写作的。当时,市委有份机关刊物叫《荆州纵横》,主编鲁明约他写荆州历史文化方面的文章。为此,他通读了《二十四史》及相关史料,洋洋洒洒地一路写来,每月一期,一直连载了好几年。正是在他扎实读写的基础上,才有了《张居正——大明首辅的生前身后》《荆州掌故》这两本大作。
 
32000年,在上海图书馆与王元化先生合影。从右往左,陈礼荣、王元化、张松、本文作者
2000年,在上海图书馆与王元化先生合影。从右往左,陈礼荣、王元化、张松、本文作者
 
礼荣先生的写作很重考据,从不人云亦云,拾人牙慧。现在荆州有一种流行的说法:一百二十回的《三国演义》中,有七十二回提到荆州。有一天,礼荣先生告我说:我拿笔点《三国演义》中出现荆州字样的次数,根本就没有那么多,一些人不读书,尽跟着瞎起哄!他在写张居正那本书时,曾多次找我借《张居正全集》。这套书是别人送我的,我没怎么看就起毛边了,那都是他多次翻阅的结果。
 
礼荣先先是个闲不住的人,也是个喜欢多跑多看多问的记者。1999年最后的一天,他约我带上摄像机去记录“世纪末”情景。我俩从上午跑到下午,记录了荆州城区内大街小巷、广场、城墙、古寺等处的影像。现在看,我俩为这座城市留下了一份特别的影视资料,而在流动的采访中,我也观察到礼荣先生是如何做记者的。对我来说,那天真是完成了一次“实习”之旅。
 
荆州是楚文化的发祥之地,有不少人在写这方面的研究文章,但有鲜明地方特色的文章并不多见。那一年,长江大学的孟修祥、徐文武教授请礼荣先生做长江大学荆楚文化研究院的特聘研究员,他很快就写出一篇有关胡在恪的荆楚情怀研究长文。胡是江陵人,清代顺治乙未年进士,曾任江西盐道等职,晚年致仕回乡后,对地方文化建设多有建树。礼荣先生以翔实的史料、扎实的考据、生动的评说,再现了一个真实的胡在恪,给读者一种耳目一新的感觉。
 
礼荣先生的这本《荆州掌故》,我还没来得及细看,但翻一下篇目,有些文章我之前是读过的,如《关公文化的“荆州印记”》《张九龄的荆州岁月》《荆州城内千年古刹铁女寺》等,对这些都有比较深的印象。我想:以我对礼荣先生的经历与实力的了解,他这本书是值得我去认真阅读,也一定是会有大收获的。同时,读起来还一定会感到特别亲切,仿佛礼荣先生就坐在身边,用响亮的声音将荆州的尘封住事娓娓道来。
 
谢谢礼荣先生!
 
2024年3月18日写于荆州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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