张 俊
 

沙市人用上自来水，那还是1954年的事。在此之前，沙市人多从长江里挑水吃，而淘米、洗菜、洗衣什么的都是用井水。沙市古巷子多，一直到改革开放初期，还有七十二条古巷，巷子的两侧是密集的民宅，凡大宅院中总是有一口井的。沙市曾经有过多少口井现已不可考，但最古老的一口井却是有史载的，那口井就是章华寺的沉香井。
 

1957年，画家金家齐在章华寺画的沉香井
 

沉香井在寺中大雄宝殿的东侧，井口只有锅盖大，青石井圈被绳索磨出道道深槽，显示着这口古井使用年代的久远。寺僧在井旁立有一块石碑，上刻“沉香井”三字。
 

相传楚灵王在豫章冈上建过章华宫，这口井也传为那时所挖。清《沙市志略》记载：“沉香井，章华寺畔。相传楚灵王所甃（砌筑），一名浇花井。今遗迹已湮，断碑卧夕阳，模糊难辨。”这也就是说，当年建章华宫时挖的这口井，是宫人用来浇花用的。为什么叫沉香井，这与另一个传说有关。
 

中国宫廷里有太监始于商代，但在战国楚灵王时的楚宫里，太监似乎不大干重活，像打井水浇花这类粗活都是宫女们干的事。她们早晚都用井水浇花，而打井水是得低头摇辘轳的，这头一低，脸上的脂粉多少都会落下一些到井里，天长日久，那井水就染上了香气，于是这口井就被称作沉香井。

上世纪80年代末拍摄的沉香井
 

清康熙年间，有个多才多艺的江陵贡生叫宗湄，他不仅写得一手好字，“书抚赵松雪（赵孟頫），得其神似。碎墨零缣，人急宝之”，而且还擅长做诗，他著的《西村诗略》中有一首就是写宫女在沉香井打水的情景：“朝汲井泉甘，暮汲井泉洌。纤手曳素绠，辘轳井声咽。鬓影乱井花，井花团如撷。可怜井边人，丽魂难再热。输与闲衲子（和尚），烹茗挹芳洁。携取斗茶图，七碗饱饕餮。”这首诗虽说是在感叹人事兴衰的无常，却也从另一个侧面记录了宫女的辛苦，并佐证了沉香井名的由来。
 

民国时期，沉香井名又有了另一种说法。1934年，章华寺住持让人清理沉香井淤塞物时，从井底掏出了一些残木，经人辨认，这些木头居然都是沉香木。沉香木，又称沉水香、女儿香、白木香，是一种产于中国南部沿海地区或东南亚一带的珍贵木材。其色黑黄，质地坚硬，既可当一味药材入药，也可用来做佛堂的供桌、佩戴的佛珠等。用沉香木铺在井底井壁滤水，应当是一种不错的选择，如此那井水就会散发出淡淡的幽香，用来洗物、浇花也就可去除一些俗气。当时那个住持便推定，这沉香井是因为使用了沉香木而得名，沙市《大风报》还专门报道了此事。
 

沉香井今貌
 

上世纪60年代初，湖北省考古队对楚纪南城遗址进行挖掘，出土了不少陶制井圈。这陶制井圈不耐用，破损了又不方便更换，是不是当时的楚国挖井工匠考虑到了这一点，才在豫章冈的章华宫做了一口特别的沉香井呢?木材有“干千年，湿万年”之说，因此井里的沉香木用上两千年多年似乎是没什么问题的，说这口古井因沉香木得名也是有一定道理的。
 

当地人对沉香井名的由来一直有争议，其实，说是因宫女的妆粉也好，因井里铺有沉香木也罢，这都无碍它是一口来历非凡的古井。那些美好的传说也必将同古井水一样，永不干涸，日久弥香。
 

如今不少去章华寺上香的人，都会去看看沉香井，用井水洗洗手，有的还喝上几口，祈愿这口古井能带来好运气吧。